文史钩沉：瓦特少校脱险记

　　＃本文摘自《荆涂春秋》（政协怀远县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编)第二辑(1989年8月)，作者孙为忠，原标题《瓦特少校脱险记》

　　1945年元月2日下午，宿怀县的人民群众正在谈论一年来抗日战场取得的战绩，忽然有七架P51轰炸机，带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越过县境上空向东飞去。

　　在根据地上空出现这么多的飞机，老百姓虽然不象抗战开始时那样谈“机”色变，但对交通闭塞的宿怀县广大群众来说还不曾见过。孩子听到这飞机的怪鸣声，吓得往大人怀里扑，妇女老人吓得往屋里钻，唯有年轻的民兵们指着飞机议论着：“小日本快完了”，“可能是的飞机！”，“不！我看是俄国飞机！”到底是哪国飞机，谁也弄不清。正当人们议论时，东方发出“轰轰轰”一阵爆炸声和“通通通”“咯咯咯”机枪声，接着在津浦铁路上空出现了数股乌黑的浓烟。宿南区区队副潘成焕高兴地用手指着东方冒出的黑烟柱说：“你们看鬼子的军用仓库被炸啦！”一个民兵说：“你们看那是什么？”人们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只见半天空有一架受了伤的飞机，拖着长长的黑烟柱带着刺耳的怪声，向这边冲来，慢慢的接近，接着在浓烟柱下边出现了一个白色的小点。小白点慢慢的接近，越降越低，人们不约而同地说：“飞机受了伤，飞行员跳伞了！”飞机拖着浓烟一头裁到白庵西南小张庄南地里，飞行员仍在降落伞下飘飘荡荡往下落。

　　“区队员立即集合，搜捕飞机驾驶员！”区队副潘成焕发出了命令。“我们怎么办？”民兵队长请战了。潘成焕说：“民兵集合监视东北方向敌伪据点动向！”两路队伍迅速集合完毕，四五十个民兵飞步跑到飞机坠落地的东面，占领制高点。五十多名区队队员迅速包围了飞行员。飞行员是个二十多岁大鼻子的外国人，降落到距村庄约600米处的湖地里。还没等他站稳脚跟，一阵“缴枪不杀！”“新四军优待俘虏！”的呼喊声，吓得飞行员全身发抖。准备掏出手枪抵抗，但一看是一群不穿军装的持枪老百姓（当时区队都是从各乡民兵中升编的，未穿军服），一颗极度紧张的心慢慢松了下来，微微举起双手。区队副潘成焕命令两名战士上前缴了他的枪，收缴了他随身带的匕首、空军飞行包等，并用绳子将其拥了起来。区队员将飞行员带到村里，周围村庄上的老百姓立即围了上来，都认为区队抓到了活鬼子，开始有十多人，不到一个时辰，围上了数百人。至于是不是鬼子，在当时谁也弄不清。在这偏僻的根据地里老百姓都知道日本鬼子对中国人民实行“杀光、烧光、抢光”的三光政策，因此愤怒的人群，有的拿着棍子要将飞行员打死，有的持着大刀、剪子要把他杀死，也有要把他勒死的。区队五十多名战士在他周围严密护卫着，不让老百姓靠近他，潘成焕向大家高声解释说：“我们新四军一贯优待俘虏，他现在已经投降了，咱们不可以伤害他。”一个曾被日本鬼子大洋狗咬掉一块肉的中年人说：“咱们不可以优待屠杀中国人的刽子手！”潘成焕说：“各位父老乡亲！优待俘虏是我们党和政府的一贯政策，再说这个飞行员不一定是日本鬼子，如果他是来让我们打鬼子的，杀错了怎么办？”大家好象马上醒悟过来：“对！问清了再说。”

　　潘成焕开始审问飞行员了，可是他怎么也听不懂，“叽哩哇啦”的洋话。他的话中挟杂着“二梅离家—中国”几句生硬的中国话，急得潘成焕满头是汗没有很好的方法。他派人将村里一个小学教员找来，这位小学教员原来只念过私塾，在小学里担任语文教员，宿县沦陷，建立伪政权后，他曾被伪政权弄到宿县城里学了几个月日语。小学教员被找来后，飞行员看他衣着整齐，认为他是翻泽。高兴地“叽哩哇啦”说起来，可是，这个小学教员仍然听不懂他的话。这时，飞行员好象猛然想到了什么，手乱动，潘成焕立即命令战士将他身上的绳子解掉。

　　飞行员迅速脱掉身上的飞行夹克，指着背上印制的美国星条旗给那个小学教员看，并用生硬的中国话说：“二梅离家-—中国——盟帮”。当时在场的人谁也不知道美国就是二梅离家，星条旗就是美国国旗，闹出了许多误会和笑话。从下午五点到夜里十一点也没有问出个头绪，正准备待天明送往宿怀县政府处理时，区长王国藩同志飞骑从县政府驻地小杨集赶来。

　　王国藩同志是初中毕业生，一九四一年建立淮上抗日政权时，又参加了淮上地委党训班学习，结业后曾被分配到怀远县武装大队任指导员，对国内外形势等略知一二。元月一号去县委开工作会议，二号下午七时县委敌工部长吕凤翔同志突然接到我打入宿县城敌军内部的潘成杰同志的紧急情报。情报说：元月2日下午两点钟左右，美国盟军P51轰炸机七架，自老河口机场起飞，轰炸日军在津浦铁路线上的军用仓库，其中有一架不幸被日军高射机枪击中起火坠落，驾驶员瓦特少校跳伞降落到宿南区一带。宿县城敌伪将出动两个中队兵力，分乘四辆汽车前往搜捕。县委敌工部长吕凤翔接到情报后，立即向县长汪冰石同志作了汇报，决定县总队抽调一个连和骑兵排，配合宿南区队和乡队一百多武装人员，共计近三百人进行阻击，王国藩同志没等工作会议结束，提前骑马连夜返回区政府驻地。

　　王国藩同志的突然返回，使紧张的气氛缓和下来。国藩同志上去抓住瓦特少校的手连声用生硬的英语表示歉意和误会，瓦特少校也说了些感谢的话。看他身着灰布军装，知道是新四军领导干部，便投去敬慕的目光，用生硬的中国话说：“二梅离家——中国——盟帮！”

　　瓦特少校用不很流利的中国话说：“你好！谢谢！”但是他们对起话来是比较困难。

　　王国藩安排好瓦特少校住处和安全警卫后，立即召开了军事会议，研究部署打击前来搜捕的日伪军。

　　元月三日上午，驻宿县“小东京”的日伪军出动了。四辆汽车拖着尘土一溜烟向宿南赶来，搜捕跳伞降落的飞行员。由于浍河无桥，日伪军只把汽车停放在浍河北岸的王湾村，一百多日伪军乘船过河，想直扑飞机坠落点附近村庄搜捕。潘成焕带领四个班战士在浍河南岸打狙击，王国藩带领两个班在小张庄东侧打掩护。当敌人行进到只有二百米时发现了我伏兵，双方展开了激烈的战斗。正在这时，我骑兵赶到，接走了美国盟军飞行员瓦特少校。战斗持续了二十多分钟，敌伤亡严重，狼狈而逃。我们虽取得了这次战斗的胜利，但也付出了重大代价，王国藩同志壮烈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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